请大家亲切可爱地叫我“毛尖”

[吐槽]与君酌酒话千古(4)

感谢大家喜欢,回看这篇文,很多地方还是太幼稚浅显,甚至颇多谬误之处,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CP:杜甫X李白

时间:唐

参考:由于这两位把JQ扔的满地都是,我们就先从百X百科开始吧~

     特别推荐一下罗宗强的《李杜论略》,我比较喜欢,本文也参考了很多。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这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对这两位惊世的伟大诗人所做的评价,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从这万丈光焰中攫取温暖与明亮。

基本上学习中国文学史,无论哪本教材,都要把这两位单独各列一章节。在我看来,从小里说,唐诗不可缺李杜,往大里说,中国文学不可缺李杜,再大一点,则中国不可缺李杜。

——但愿这不是我一厢情愿。

那么下面我先说说我为什么萌的是杜李而不是李杜。

当然小时候的我也曾经受到古人长辈的教导,李杜李杜,就算是最苛刻的抑李扬杜的学者,估计也没有说过杜李,因为李杜并称不是按文学成就、不是按CP攻受(等等?!),是按年纪排的。

李白比杜甫大十一岁,嗯。

所以从前我也觉得,李杜就李杜啊,李杜挺好的,偶像和小粉丝神马的萌萌哒~后来在高中学习《将进酒》篇目的时候,老师介绍背景知识,就有杜甫对李白的评价,那首著名的《饮中八仙歌》: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惊四筵。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难道真的没人觉得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吗?!

……好吧我知道没有。

当时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一个激灵,满脑子都只有这一句话来回滚动刷屏,眼前似乎浮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长发披散,青衫加身,手里握着青瓷酒杯,盼顾间微微一笑,满眼都是了然的宠溺之情。

这个人,在我心里,姓杜名甫字子美。

我就这么在自己的想象里荡漾了一节课、两节课,然后老师说的话几乎一句都没听见,然后从此站定了杜李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便是这孽缘的起因了。

下面简单说说对这两位的看法,一家之言,有错误还请指正,同时因为是个李白脑残粉,所以描述的时候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偏向李白,但是我真的一点也没有扬谁抑谁的倾向啊!

毕竟,“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两尊大神,又岂是我能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随便指摘的?——说起来这一句,倒觉得有点像是“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的韩退之版本……

李白,大约出生于碎叶,至于是中亚碎叶还是焉耆碎叶还有待考证,基本上还是认为出生于中亚碎叶的人占主流;大约是凉武王李嵩九世孙,不过他自己可能都弄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五岁时举家从碎叶迁居蜀中,父李客,名字大概是假的,可能是个商人;传说李白的母亲是突厥第一美女,生李白之前梦长庚星入怀,所以名白字太白……

凡此种种,都得加上个大概、可能、或许。

所以胡应麟在《少室山房笔记》中曾说:“古今诗人出处,未有如太白之难定者。”有的人(比如我的文学史老师)非要较真于“诗人”的定义,说这句话不准确,我倒是觉得重点未免略有些跑偏,不妨直言他就是古今诗人里身世最难考证的那个。

这没什么不好,因为李白是仙人。

这世间有诗圣、茶圣、酒圣、书圣、游圣、史圣、草圣、医圣、武圣、画圣、兵圣、药圣、科圣、木圣、谋圣,多的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圣”字了,却独独只有李白一个诗仙,后世还有个苏轼号称坡仙。

说到这两位仙人,苏轼有一首《李白谪仙诗》,里面有一句“对面一笑语,共蹑金鳌头”,想想这两位仙人挽手笑语的场景,实在是美好的让人有点飘飘然了。

然而从此之外,大抵都是凡人。

所谓“圣人”,大抵是都要争取做完人的,无论是道德上还是专业领域上,就如谋圣张良,道德完备,专业领域上后世大约也只有一个诸葛亮可堪伯仲(荀彧:嗯?),还如诗圣杜甫,道德完备,专业领域上我只能说他把格律诗写到了尽头。

好在仙人不用,仙人可以放浪形骸、可以幼稚可笑,如李白,他总是做些很幼稚甚至愚笨的事情,如苏轼,他永远可爱的让人心都软了。

做圣人或者努力向圣人学习,这都没什么不好的,应当说这都是很好很远大很值得尊敬的志向,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愿意这么做,那世界说不定就会变成美好的明天,故而有江西诗派以杜甫为祖,不过我却没听说过有人一生致力于模仿李白的文风的,或许也有,但是跻身不了一流。

毕竟圣人还是凡人,后世心学讲究“人皆圣贤”,可见努力努力或许还是能做到的,可是也没人说过“人皆神仙”啊,成仙一事,估计还得看机缘。

后世抑李扬杜,说李白饮酒作乐、说他狎妓、说他没有政治头脑只会自大自负……

都对,却都无所谓、没意义。

不是谁都能像李白那样,写得出垂髫小儿也能背诵的“床前明月光”,也写得出家藏一本、可临相如的《大鹏赋》,写得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温柔缱绻,也写得出“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的冷峻愤然,写得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壮志豪迈,也写得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单寂寞……

无论我怎么说,都说不尽李白的百分之一、万分之一。

他是个以笔写心的人,他只以他的笔写他的一番赤子之心。

李白去世前交予族叔李阳冰的手稿,根据李阳冰的《草堂集序》中说“公避地八年,当时著述,十丧其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焉”,可见李白诗作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散佚的差不多了,虽然《草堂集》如今也失散了,但是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李白诗作数目自然比他交给李阳冰的多,但从李阳冰收到的是“十丧其九”,对比现在传世的数目,李白应当还是有至少一大半的诗作是失传了的。

我说这个是想简单谈谈对一个问题的看法,之前看到有人抑李的时候说,李白的传世之作中,阿谀奉承的分量占了有五分之一,由此可见这个人道德败坏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问题吧,我想说的第一个就是数量问题。因为李白传世作是一千多首,有二百多首是这种给别人做的赞美之词,那如果李白一生写了三千首诗,那是不是就是六百多首赞美诗呢?这个比例是不能这样放大的,因为为别人写的诗,流传下来的可能性比自己在家小酌一杯写的东西传下来的几率大太多了,这就好像我在微博上发个和大V的合影,再把他@ 上,这转发量和我选“仅自己可见”的差别不用算也知道。

这只是个非常粗略的估计和逻辑简单粗暴的推论,尚没有算李白诗作中托名所作的,也没有记叙“诗”在唐代社会交际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单单就这样,已经足以证明“李白是个阿谀奉承之人”是伪命题了。

其实哪里用这么麻烦呢,摔他一脸“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不就可以了嘛!

引入“微博”这个概念,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李白写诗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写诗之快,约莫是古今罕有,虽然“枚速马迟总相宜”之说古已有之,但是写的像李白这么快、这么多……简直就像是别人在写作业(诗在唐代是一个很重要的晋升之法),他是在发微博。

朋友中也有非常喜欢他的,我们在讨论他的诗的时候,曾经笑谈高中时一看到《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和《将进酒》都要背诵的时候几乎要吓哭了,结果深吸一口气开始背却发现并不难背,感觉每一句都恰到好处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节奏韵律也特别舒服,我们开玩笑说李白一定是说普通话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押韵,其实除了押韵,更重要的是,他的诗情感的连贯性,就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岂是人力能拦得住的。

这也不是我一家之言,明代李东阳《怀麓堂集》里面有这样一段话:“今所传石刻《处世若大梦》一诗,序称:‘大醉中作,贺生为我读之。’此等诗,皆信手纵笔而就,他可知矣。”欧阳修《读李集效其体》中也有一句“醉里诗成醒不记”,可见是确有其事的。

我的观点,也就如前人所述啦~

至于说到李白的相貌,这个也很难考订,他的超级粉丝魏颢说他“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蕴藉”,似乎是有点外族血统,联系到李白的出身,有人就认为他可能是个混血儿,要知道从我们的经验来看,混血儿一般都有着惊人的美貌值,加上司马承祯说他有“仙风道骨”,当然我们不能简单地说“仙风道骨”好看,因为道家认为的仙风道骨未必是世俗认为的好看,看相这件事,总让我觉得越难看命越好……但是配合魏颢那句“风流蕴藉”,便有几分飘飘欲仙的离世之感了,大约能称作一锤定音的是贺知章称呼他为“谪仙人”,虽然在李白惊人的才华面前,容貌可能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但是想想看,你会说一个相貌普通的人为“仙人”吗?由此可见,虽然李白身高不高,但是相貌应当还是一流的,至少也称得上一个风流。

李白是盛世长安的宠儿,大唐疆域辽阔,开放包容,李白自“胡姬美如花”的西域来到“难以上青天”的蜀地,最终仗剑任侠游历整个大唐,看过洛阳牡丹、扬州三月,诗歌也成了大唐最好的标志。

据说玄宗亲口称赞张旭的草书、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术为三绝,而李白除了一个大诗人以外,也是著名的草书家,也曾师从裴旻学习剑术,想他白衣翩然,长剑悬于腰间,手持浓墨大笔,在粉墙上信手纵笔,盛唐的江山美景,也就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了。

长庚入梦,妙笔生花,想来此君只应天上有,人间万幸一回闻啊。

至于说到杜甫,我丈母娘程度的理解又来了……咳。

当然杜甫因为也是频繁出现在大中小学课本里的,估计老师们都讲的差不多烂掉了,他的沉郁顿挫,他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们都太熟悉了,所以关于杜甫,我只想说三件事。

第一,杜甫的形象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些被局限了,一想到他,好多人不是满脑子“杜甫很忙”就是成都草堂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心怀天下的模样。当然这确实是杜甫,但这不是全部的杜甫。

杜甫年少时家里并不穷困,他的祖父杜审言也曾官居高位,虽然因为和张易之来往亲切而被流放,但是父亲也是入仕之人,官做的也不错的样子,杜甫也曾游览大唐山水,这似乎是盛唐诗人所共同的一个经历,也正是这种天下安定、交通发达、国力强盛、万国来朝的社会背景,才造就了唐诗百花齐放的局面,至于唐末“游方不出百里”、南宋的“残山剩水”就难见这些开阔的气象了。

杜甫的诗歌也是如此的,他的诗非常有个人特点,几乎一读就知道。他的起笔都是一句对仗工整精致到旁人所不能的首联,而后颔联大开大合,往往一句话包含千万里景象,一时举不出太多例子,只拿一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来感受一下这仿佛是航拍镜头一般的辽阔感,一般到这里,也就认出杜子美的手笔了。

所以杜甫不应该是那样一个可怜如同瘦金体一般的形象,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就能写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了,非要把他关进一间小小的草堂里,未免太看低了他。

但是杜甫最让人肃然起敬的,还是他安史之乱之中之后所作的诗作,这个时候的杜甫区分于时代的许多诗人,他看到了很多流离失所的人间惨象,故而才有三吏三别这般深刻的“诗史”。

天宝十三年,唐代人口达到顶峰,共计918万户,因为不计口数,故而只能推测当时的人口数,比较可信的数据是在6500万到8000万之间,甚至还有认为一度达到9000万,然而安史之乱之后,仅剩300余万户,大约是唐初的水平,估计广德二年的统计数据,比之天宝十三年,户数、口数下降68.1%和71.8%。

百年盛世,成百万上千万的生命,八年之内,消失在了这片养育他们、他们生活的土地上。

知道这个之后,我才深切体会到杜甫诗中那种沉痛的悲哀。这种痛苦,不是我们这些平凡人所能够承受的,而杜甫却用文字一道道一刀刀的将这种景象流传了下来,背负了这我们背不起的沉痛。

故而为圣。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可怜软弱的样子呢?

第二,是杜甫的格律诗。多余的就不说了,只说一首诗,那就是《登高》。第一句“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除了正常的两句对仗之间,句内“风急”对“天高”、“渚清”对“沙白”也是工整的让人叹为观止,就我所知,也只有杜甫一人将格律诗的形式和内容结合的如此自如。

故而我才总说,他将格律诗写尽了。

第三,则是一首诗,名叫《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没有花俏的技巧和用典,平白四句话,然而其中的感情,却只能意会难以言传。

开元盛世早成过去,安史之乱战火已熄,成千万上百万的生命永远逝去,然而江南风景依旧,你我还有幸在这一如过去千百年的美景中再度相见。

好像一本书的高潮已经散去,最后合上书前,一声平静却又饱经沧桑的叹息。

若让我选唐诗压卷之作,那必然是这首。

盛唐只有一个,李白只有一个,杜甫只有一个,两人之间的情意也只有这一遭,当年东都繁华,两人相会之时的心境,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了,但是这日后中国诗歌史上的双子星初见的第一眼,再过一万年,也是光芒璀璨。

两人之间纠缠的感情早被人说多说滥,各种调侃虽然轻佻,却也足以说明,这一对倒也是历史上一对难以拆开的“真爱”,那么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最后只想再引用欧阳修一句话:昔时李杜争横行,麒麟凤凰世所惊。若让我说,非要以麒麟凤凰来比喻,那么杜甫更像麒麟,仁而栖于地;李白则是凤凰,惊艳的天才。

千年之后的我,透过纸张凝视两人已经远去却风流不减的身影,只想鞠一个躬,真挚的说一句:

感谢这世上,曾经有你们,感谢这世界,依然记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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